陶傑【727】護理的主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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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月適逢一名偉大女性誕生紀念，便是英國的南丁格爾，因為她，五月十二日被定為國際護士節。

在全球人類遭受傳染病威脅之際，醫療系統是否穩健，成為戰勝疫症的最關鍵。所謂醫療，醫治只佔其中一部份，同樣重要的還有療瘉（heal）。療瘉的過程，有賴關懷和照顧，包括護士是否細心、體貼、專注，環境是否清潔、安靜、宜人，都是「虛」的概念，難以用儀器設備等硬件去衡量。

南丁格爾的偉大，在於將這些說不清道不明，「虛」的因素，用制度來實現，用專業來保證。一個人健康的時候，營營役役，為口奔馳，平時很少留意這些「虛」的因素，但病人處於虛弱狀態，對於周圍的環境、聲音和氣味，其他人的動靜、情緒，都可能產生強烈反應。

南丁格爾的「護理手記」曾如此說：「不必要的聲音最傷害病人。聲音的頻率對病人的耳朵器官有很大的效果，很可能影響病人康復。病人怎能忍受許多聲音，例如在醫院附近搭建棚架？即使是一個親人，在病房門外呢喃低語，病人聽見了也會感到不快。」

她當年親赴戰場，目睹許多傷兵雖然保住了性命，但是他們在手術台上經受的痛苦、心理遺留的創傷，都為醫生無暇顧及。那些傷兵纏裹紗布，在藥物作用下無法動彈，被傷痛摧殘的，肢體殘缺，面容損毀，似乎只淪為還剩下呼吸的軀體，但她依然視為活生生的個人，他們生而為人的感受，可能比健康時更需要理解和照顧。

沒有對個人和生命的尊重，沒有人文情懷，不可能有好的醫療。嘈雜骯髒的環境，造假的藥物，醫護的傲慢或冷漠，病人的激烈對抗情緒，當然難免釀成衝突和慘劇。

整個醫療系統，依然是由人組成，醫術之高下、藥物之安危，系統是否運作良好，關鍵依然是人。醫護這一行，在全世界都被視為高尚的職業，因為所有人進入醫院，都處於最弱勢的狀態，都需要將信心完全託付給陌生人。醫療和護理制度，興於基督教傳統的文化，所謂的「西醫」成為適應於普世的「現代醫學」，這一切並非偶然。